牛莉莉今年32岁，距离越过人们心中那座偏见的大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，她也不清楚自己能坚持多久，但她仍然想尽力去用实际行动向人们证明——职业之间没有贵贱，能存在的只有偏见。
在消除职业偏见这条道路上，她相信深圳一定还有千万年轻人与她同行，如果没有，那就从她开始。
宝安区新桥街道新二社区门口，有一块让人驻足此地就无法忽视的指示牌。沿着这条指示牌前进500米，一座被绿植簇拥着的建筑出现在左侧，这是牛莉莉工作了两年多的地方——新二村公园公厕。
这座“绿色公厕”的独特之处不仅仅在于它的外观，还有它的“海拔”。公厕位于这座建筑的三楼，如果不是楼梯前明显的指引牌亦或经常出入的“熟人”，陌生人很难第一时间就找到它。
这座建筑的一楼除了无障碍洗手间，左侧还设有垃圾转运站，也正因如此，楼下垃圾车作业的轰隆声，几乎已经成为牛莉莉日常工作的bgm。
“略显臃肿的双手”
保洁员牛莉莉有一双略显红肿的手。
时至年末，已经是n 1次入冬失败的深圳还是没能让大家如愿穿上大衣和棉服。而在宝安区新桥街道新二社区，比“新二人”的身形更先臃肿起来的，是新二村公园公厕保洁员牛莉莉的双手。
因为需要常年与水打交道，即使是在仍然二十多摄氏度的深圳，牛莉莉的双手依然红肿了起来。而由于常年埋头工作，牛莉莉并不善言辞：“每天的工作就是刷下厕所，拖下地板，再擦下台面”。
即使是这样类似的简单回答，牛莉莉依然会紧张地询问：“我刚才没有什么说得不好的地方吧？”
尽管在此工作了两年有余，牛莉莉并不能在短时间内总结出自己做了哪些工作。更多时候，她是通过行动来像我们告知她的工作内容的。
公厕实行两班制，牛莉莉的工作是从早上6点开始的。
每天工作伊始，牛莉莉首先会对公厕进行一次大冲洗，“厕所有时会有些异味，冲洗可以尽快让这些脏水流走”。如果前来如厕的市民有留意，会发现这儿的厕位与平常高出地面的厕位不同，这里的厕位要低于厕所的地面。
“这样既可以让水尽快流入厕位再进行冲洗”，牛莉莉解释。每天清晨，牛莉莉首先对厕所地面进行一次大冲洗，将地面冲洗干净后，牛莉莉会逐个对厕位进行冲、拖、擦、换等一系列工作。
“刷下厕所，拖下地板，再擦下台面”后，牛莉莉还需要检查设备、纸巾、垃圾篓、洗手液的情况。因为宝安区重点落实“一厕一人一管一米不臭”的管理要求，牛莉莉需要时时关注公厕这些设施的具体情况。
“看见纸巾不多就赶紧补充，地面脏了赶紧拖，上班就是要‘伺机而动’”，“得一直在那守着”的牛莉莉在这一干就是两年多。
半小时一次的“巡查”
三楼的公厕门口左侧墙上挂了一本清洁记录，靠墙处设有一把座椅。
“座椅是提供给你休息的吗？”对于我们关于座椅用途的疑问，不善言辞的牛莉莉这次开启了否认三连：“不是啊，没有啊，别瞎说”，“不然领导会以为是我偷懒”。
牛莉莉解释称，公厕旁的座椅是提供给前来如厕的市民休息使用的。
“市民也会坐在这休息吗？”
“会，有的时候公厕人多排队，就在这歇会儿”
得益于公园之名，新二村公园公厕自然是为公园的市民服务的。因为公厕后面就是公园，来往人流量比较大，这也无形中给牛莉莉增加了工作难度和强度。但对于牛莉莉来说，人流量的大小并不会给她的工作带来太大的压力，“最多不过是多辛苦一下”。
这一点，公厕外面墙上的清洁记录本都替她记着。
与一般的清洁记录本并不相同，这份清洁记录的时间跨度是以半个小时为单位的。每隔半个小时，牛莉莉就要在这本记录本上写下8个a字以及自己的名字。这也意味着，每半个小时，她就要重新对厕所进行检查并清扫。
所有角落都清扫完毕的牛莉莉偶尔会在楼下观察出入厕所的人群，“很像迎宾人员”。“打扫完了就在下面站一下，有人上厕所就立刻上来看看”，对于站在楼下观察的原因，一方面，牛莉莉想实时关注出入人群以便及时进行清理，另一面，则是在下面观望是否有需要帮助的人群。
“前段时间有位七八十岁左右的老爷爷，在亲戚的陪伴下颤巍巍地爬到了三楼，我在三楼正好碰见他，告诉他一楼有厕所，可以去一楼。”
出入公厕的人群里时有老人及小孩，爬三楼“既不方便也危险”，牛莉莉通常会充当人工指引牌，提醒他们一楼有无障碍洗手间。
保洁员行业的“新鲜血液”
牛莉莉于2017年10月初来到这里，和大多数保洁员的入职原因类似，是“出于照顾家庭的需要”。
32岁的牛莉莉是两个孩子的母亲，从工厂员工到公厕保洁员，孩子是她转行的主要原因。“有孩子的话就要想着小孩子，孩子要读书上学了，要对孩子照顾得比较多一点”，这点上，牛莉莉与深圳大多数家长有着同样的烦恼——辅导孩子写作业。
然而，孩子两个字于牛莉莉的职业生涯而言，是动力也是阻力。她因孩子而转行，也因为孩子变得逐渐“社恐”。
“采访会上电视吗？”“我不想上电视”，对于上镜，牛莉莉有些抗拒。原因不是别的，“为了孩子”。自转行以后，牛莉莉与大多数深圳青年一样，加入了“社恐大军”，遇见前同事、熟人都会躲着，因为“不好意思”。
“毕竟是扫厕所，连小孩都知道很脏”，尽管在牛莉莉眼里，保洁员的职业并没有“脏到哪里去”，但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，牛莉莉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。“一个班级里，有些学生家长是有社会地位的，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在学校听见‘你看那个小孩家长是扫厕所的’之类的议论”，在社会上仍有不少人对保洁员裹挟着偏见的今天，牛莉莉希望尽己所能地保护好自己的孩子。
牛莉莉今年32岁，作为公厕保洁员，牛莉莉在这个行业里称得上是“新鲜血脉”。在大家的印象里，保洁员这份职业，多由上了年纪的“大爷大妈”担任，“像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都会选择进工厂”，牛莉莉坦言。
“如果不好好读书，将来只能像他们一样扫大街”
“如果不认真学习，将来只能像他们一样扫厕所”
这是时下很多父母用来教育孩子的两句话。时至今日，尽管“职业不分贵贱”的口号人人都能脱口而出，但对于保洁行业而言，消除偏见的路途仍任重道远。
但对于牛莉莉来说，不同的职业只在于个人的选择，当她有了“我也想试着干一下保洁员”的念头，于是她就成为了新二村公园公厕的一名保洁员。这没什么好丢人的，因为“你不打扫我不打扫，就没人打扫”。
很多时候，人们之所以看不到脏污，是因为有人已经先你一步将这些污迹抹去。牛莉莉希望在擦亮公厕的同时，能够擦去人们对这个行业的偏见。
“人们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”，牛莉莉今年32岁，距离越过人们心中那座偏见的大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，她也不清楚自己能坚持多久，但她仍然想尽力去用实际行动向人们证明——职业之间没有贵贱，能存在的只有偏见。